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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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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侍郎火大,葉勉脾氣也不小,跪了一下午的膝蓋在拔涼的青石磚上針紮似的疼,胃裏就那麽兩塊蕓豆糕點心,早就餓的低血糖心浮氣躁,這一鎮紙算是最後一根稻草。

葉侍郎還在指著他鼻子罵著:“你個不孝子天天在府裏嬌小姐一樣挑揀家用就算了,在學裏竟也不知收斂成日地招惹是非,你是想氣死你老子不成?”

“爹是嫌我丟您臉?”葉勉擡頭。

“丟我臉是小,你就不怕帶累了你大哥?”葉侍郎說到這裏更激動了些:“璟哥兒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弟弟,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讓你娘把你生下來!”

葉勉嗤笑:“您現在後悔倒也不是來不及。”

“你說什麽?”

“我說,”葉勉擡眼看向他的父親,吊兒郎當道,“您現在後悔也來得及。”

葉勉緊抿著唇,目光灼灼,葉侍郎下意識沒有說話,葉勉卻繼續道:“孩兒不孝,為以後不給父親丟臉,不再拖累兄長,勉兒請父親今晚就寫書奉與族裏,將我除名,之後除了一身布衣,勉兒必不帶走葉府一針一線,今後生喪病娶也不勞您掛心,是榮是辱也和您葉府再無半點瓜葛!”

葉勉說的清楚,葉侍郎卻反應了很久才大驚失色,之後怒火攻心,“你個孽障!你......你......”

葉侍郎渾身發抖指著他說不出話,葉勉卻一臉冷靜地看著他,前世今生他都和“父親”這個角色相克罷了,早些離了他,兩邊都清凈,他再慘也就是去街上討飯而已,晚了說不定還他媽得被車撞死!

“你......”葉侍郎氣得差點一口氣背過去,伸手指著跪在地上的葉勉,緩了好一會兒才上來那口氣,四下尋摸了兩眼,抓起書案上的黃銅戒尺大步跨過來,不顧頭不顧腦地抽了下去。

“我今天就打死你個孽障!免了那個麻煩去族裏除你的名!”

葉侍郎這次下的手極重,可葉勉也沒像之前一樣跑開躲閃,只雙手護著頭,疼得齜牙咧嘴眼前直發黑,生理淚水嘩嘩往下流,卻還不要命地喊著:“你打吧,打死我咱們兩清幹凈!打不死您就去寫斷書!”

門外扒門縫的兩個小廝早在葉勉口出要斷絕父子關系時就嚇得腿肚子抽筋了,一個連滾帶爬地去找老夫人和葉夫人,另一個守著的是豐今,見要打死人了,也顧不得自己什麽身份了,推開門就闖進去護住了葉勉。

葉侍郎擡腿就是一腳踹了上去,豐今年紀小,那禁得起葉侍郎這結結實實的一腿,登時就飛出去好幾米,腦袋磕在地上就起不來了。

“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到我書房放肆?四少爺現在這麽混賬,都有你們挑唆!待我懲治完他再揭你們的皮!”

葉勉眼看著小孩兒腦袋重重地磕在地上動不了了,嚇得不行,又急又怒,吼道:“自己的兒子教不好,竟賴在一個十歲小兒身上,這什麽鬼邏輯,你的戶部侍郎是買來的嗎?”

葉侍郎被葉勉的口不擇言氣的亂了神智,又重新掄起戒尺打了下來。

就在葉勉疼得魂飛魄散,覺得自己可能要交代在這兒的時候,院子裏傳來女人的哭喊聲。

“葉恒,你給我住手!打死了我兒子,我與你拼命!”

葉夫人不顧儀態大步跑了進來,後面吵吵嚷嚷地跟了一溜的丫鬟婆子。

此時葉勉的手上還有脖頸處已經青紫一片,臉上因為護的及時,只在左腮處挨了兩下,現在都悵腫起來,嘴唇也因為疼痛難忍全部咬破,鮮血直流,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怖。

葉夫人看到葉勉擡頭的樣子直接就厥了過去,丫鬟們嚇得大哭,經事的婆子又是掐人中又是潑茶水的。

葉侍郎的書房正熱鬧著,葉老夫人也在丫鬟的攙扶下也趕了過來,看了葉勉之後,眼淚刷地一下就掉了下來,也不顧什麽人前教子還是背後教子了,舉起鹿頭檀木拐棍就往葉侍郎身上抽。

葉侍郎剛看到葉勉擡頭的慘像時也有些悔意,被葉勉氣昏的頭也清醒了些,現在老夫人打他,更是不敢躲,臉色淒惶,只道:“娘別氣壞了身子。”

“你別叫我娘,我沒你這樣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偏生了你這麽個心狠的,怪道勉哥兒要離了你去,我看我也離了你去,最遂你的心!”

葉老夫人說完就放聲哭了起來,葉侍郎聽得更是傷心。

這時邱氏醒了過來,葉勉正掐著她的虎口緊張地看著她,葉夫人醒來就看到葉勉這副鬼樣子,又大哭起來,苦了葉勉頂著一張破相的臉,這邊安慰安慰他哭得撕心裂肺娘,那邊還得去勸正氣得捶胸頓足的祖母。

滿屋子丫鬟跟著急的急,哭的哭,外面地上更是跪了滿院子的姨娘,庶子庶女和有頭有臉的奴仆。

葉勉只覺得腦袋瓜子嗡嗡直響,爆炸似的疼,終於,餓的頭昏眼花的葉勉在又一次起身時,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世界清靜了。

夢裏,葉勉又一次見到了他前世的家人,他媽和他哥正在醫院的停屍房裏抱著他被撞得不成人形的屍體哭的肝腸寸斷,他爸坐在地上捂著臉,眼淚從指縫中流出。

唉,又是哭,怎麽他身邊所有人都這麽能哭?葉勉看著爸媽和哥哥哭的這麽傷心,他也跟著難過。

半透明的手依依撫過他們的臉,又心疼地摸了摸他哥的頭發,怎麽白了這麽多,前兩日不還是好好的。

再也忍不住,葉勉也傷心地哭出聲來。

“我的兒!”

“四少爺!”

錦被裏發熱了一天一夜的葉勉,突然像個幼兒一樣突然出聲,啼哭不止,卻怎麽都喚不醒。

葉夫人嚇得不成,一疊聲地讓丫鬟把守在外廳的大夫叫進內室。

大夫摸了摸葉勉的脈象,又翻開葉勉緊閉的眼皮看了看,面色凝重地思索著,跟著一起進來的葉侍郎被大夫的臉色嚇得夠嗆,忙問:“可是小兒有何不妥當?”

“葉侍郎待老夫施針看看。”

跟來的醫童拿出一筒鹿皮卷,上面一應長短粗細銀針。

大夫在葉勉幾處穴位施了針,葉勉漸漸止了啼哭。

卻還是不醒。

這時葉老夫人也已趕來,大夫收了針,沖幾人搖頭道:“哥兒怕是夢裏魘著了什麽,若是平日倒也無妨,只是四少爺現下正發熱,如若再不醒便容易傷了心神,若真落下病根,再不能治的。”

葉夫人一把捂住嘴,“我可憐的勉兒。”

葉老夫人也顫顫巍巍求道:“邱大夫,我這孫兒平日裏是個最靈瓏的孩子,可不能這麽小就傷了身子。”

葉侍郎也緊張了:“邱大夫,不管多難得多精貴的藥材,只要您說,我們便去淘換,您千萬多費心。”

邱大夫想了想嘆氣道:“這話本不該老夫這個醫者說,只哥兒看著可憐,我就多個嘴,說些不該說的。”

“邱大夫。”葉侍郎拱手。

邱大夫趕緊還禮道:“四少爺恐是在夢裏被什麽絆住了腳,不願意回來或是回不來......”

邱大夫話只說了一半,葉家人卻是聽得十分明白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姜南初急急回了永安侯府,前腳進門,後腳就把在家頤養天年的老侯爺拉去了北屏山,和早已在隱的靈全道人求了幾幅道符和一只五谷福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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